第6节

“嘿，兄弟！久等啦！”柯林背着书包跑过来，忽然偏头瞅他，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脸红红的？”    阿尔伯特把那根狐狸尾巴塞进他嘴里：“没你尾巴红。”    柯林呸呸呸地把尾巴毛吐出来，只当他是等久了不耐烦，却发现阿尔伯特正往反方向的教室走。    “你去哪儿？要回教室吗？为什么要回去？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阿尔伯特在柯林的十万个为什么中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径直来到余千星的位置前。    新同学很爱惜自己的座位，还在桌面摆了个玻璃瓶，里面装了朵摇摇晃晃的小粉花。    “你要干嘛……啊啊啊你！我的尾巴！”柯林刚想发问，就看见阿尔伯特突然握住自己才打理好的大尾巴往课桌的抽屉里一扫——    “啪叽。”    一只血乎乎的死老鼠掉了出来。    柯林简直要晕过去，抱着尾巴满眼愤愤，还不忘初心继续话痨：“为什么有死老鼠？谁放的啊？你怎么知道的？”    阿尔伯特拎着死老鼠的尾巴走出去，随手丢进了垃圾桶，看在柯林“贡献”了尾巴的份儿上说道：“人类最好的朋友送给半个人类新同学的愚蠢礼物。”    柯林一愣，理清这个长句后指了指垃圾桶：“然后你把死老鼠丢掉了。”    阿尔伯特：“对啊。”    柯林歪头想了想：“好吧，这让我想起古地球的一句谚语。”    阿尔伯特皱起眉头，心觉不妙：“什么？”    柯林盯着他，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狗拿耗子——”    阿尔伯特脸色一僵，当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    余千星回家后，在偌大的房间里转来转去，都没有瞧见钟牧的身影，于是他拉住一位女仆的裙摆，扬起小脑袋问她：“姐姐，叔叔呢？”    女仆神色有些尴尬，正要作答时，管家走了过来，对余千星说：“您该去用餐了。”    长长的餐桌前只有余千星一人，嘟着嘴焉头巴脑地听着管家介绍今日的菜色。    他不喜欢这位先生，总是撇着眼角瞧自己，脸拉得老长，有点凶凶。    余千星忍不住打断他：“叔叔呢？”    管家语气淡淡的：“先生这几日很忙，不会回来，所以需要您听话些，免得打扰他。”    在他看来，这个孩子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遗孤，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那点政治作秀手段，给足吃喝就够了。    余千星呆愣愣地听完管家的话，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沉默着小口小口地扒饭。    饭菜很香，屋子很大，只是周围的人冷冰冰的像橱窗前的木偶娃娃。    余千星安静地吃完饭，准备下桌，管家却把他拦住。    “还有饭后水果。”管家将一碟切好的橘子推过来。    余千星摇摇头有点抗拒：“我不喜欢橘子……”    管家盯着他看了两秒，把果盘收走，声音不大不小地抱怨了句还挺挑食。    余千星拖着尾巴委屈地回到房间，眼睛湿漉漉地眨巴两下，扑进被窝里蜷缩起来。    “管家先生似乎不怎么喜欢小少爷……”    “别管，我们只干自己的活就行。”    “没有兽型，精神力也差劲，就是个政治吉祥物，钟先生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别说了别说了，怪可怜的……”    女仆们的议论声透过房门传来，白色的三角耳动了动。    余千星跳下床来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人眼眶鼻头微微发红，扁着嘴没精打采的，又丑又傻，果然不招人喜欢。    他举起手放在脸颊边，屈指做出五爪状，学着阿尔伯特兽型的样子呲牙——    “嗷呜……嗷呜嗷呜……”    猫崽的脸蛋精致得像个布偶娃娃，圆溜溜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两排没什么威慑力的小米牙。    一点都不威风。    余千星撇撇嘴把手放下，丧气地趴在镜子前戳戳镜片。    到了睡觉时间，余千星被女仆洗得香喷喷的送进被窝。    等女仆出去后，余千星摸出了放在枕头边的小盒子，对着里面的项链吧唧一口。    他又想起钟牧送的光脑，摸出亮晶晶的小晶块弹出光屏，用小指头按照使用说明发了条语音过去——    “叔叔晚上好呀，今天我在幼儿园很开心……”    “姐姐们说你去了塞西……嗯……塞西德…星。”那个地方的名字太长，幼崽的声音变小，快速地含糊过去，“我还没有去过，那里也是晴天吗？如果太冷，叔叔要记得多穿衣服哦！”    余千星像踩奶般捏着柔软的被角，眼皮渐渐沉重，声音不知不觉地弱了下去。    好困呀，可是他还有好多话没和钟叔叔说呢！    比如今天吃到了双份的布丁……    比如管家先生端给自己讨厌的橘子，还悄悄说他挑食……    比如……比如想和阿尔伯特做好朋友……这样就没有人欺负他啦！    第6章 班主任    早上，余千星睡成软绵绵的一小团，被女仆们从被窝里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换好衣服后对着镜子认真地戴好艾米老师送他的猫头胸针。    按照规定的时间用完早餐，余千星检查好书包里的图画本蜡笔，又把光脑随身带好，等着叔叔给自己回消息。    早餐除了最讨厌的橘子汁，其余的食物被吃得一干二净，余千星偷偷地对着管家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跳下椅子哒哒哒地坐进了飞行器。    幼儿园的早晨相当热闹，不过余千星出门晚了，下了飞行器和保镖挥挥说再见时，周围已经没什么同学，只有艾米老师在门口对他招手。    他小跑几步赶紧到了大门，余光忽然瞄见什么，逐渐停下了脚步扭头。    对面街道边站了好几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正警惕地在来回走动。    余千星挠挠头，发现对方想是在找什么人，好奇地拉住艾米：“老师，那些怪叔叔是谁呀？”    艾米抬头看了一眼，她其实也问过园长，不过其他人仿佛见怪不怪了，只说不用在意。    于是她摸摸幼崽柔软的发顶解释：“不是坏人，星星先进去上课吧。”    “好呀。”余千星可不想迟到，他还急着去教室和阿尔伯特做好朋友呢，乖乖点头后背着小书包跑进星辰班。    桌上的小花有点焉巴了，余千星给玻璃瓶换了水，戳了戳粉嫩嫩的花瓣，小尾巴满足地一摇一摆。    教室里最后一排的两只萨摩耶幼崽缩着脑袋，等着小猫同学发现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    然而等啊等，看着余千星把书包放进抽屉，又摸出图画本和蜡笔，同身边的小熊一起画花花，也始终没有出现发现老鼠的反应。    “我专门抓的最肥的老鼠，他怎么没看见，索亚你放进去了吗？”    “我明明放进去了的啊！你不是和我一起放的吗！”    两只幼崽面面相觑，都从对方墨黑的眼里看出了不信任。    他们想不通，准备的小礼物究竟去哪儿了？    幼儿园的课程很轻松，尤其是要照顾兽人幼崽们旺盛的精力，去户外活动的频率很高。    上午几个班的幼崽们就一起在宽敞的小操场自由活动。    余千星抱着球本来想找柯林和阿尔伯特玩，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和熟悉的同学玩上了。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休息的时候再凑过去。    于是他缩在大树底下的沙坑里，和其他人一起堆城堡，握住小沙铲兴奋地拍地基，拖着的白尾巴裹了一圈沙都不知道。    城堡快要完成时，余千星看着旁边在日光下亮闪闪的石子，于是起身打算拿一些当装饰。    只是刚弯腰捡起来时，屁股一疼，像是被什么砸了下，直接栽到在地上。    “唔！”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膝盖一小块皮，隐约开始渗血，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来，让那双漂亮的猫眼瞬间蓄满了水，湿漉漉地朝身后望去。    索罗抱着球有些无措：“我、我不是……”    他们也没想到会害小猫摔倒，目光落在他擦破的膝盖上，耷拉着耳朵做贼心虚地把那些小球踢开。    “真弱！就被砸一下都站不稳，你不会是发育不全的瘸子吧？”    一道嘲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看过去，发现是隔壁班的布鲁克。    男孩敦实得跟座小山似的，头顶的牛角相当锋利，配上他耀武扬威的表情，余千星的尾巴炸起了绒毛。    布鲁克朝那对萨摩耶兄弟抬了抬下巴，“索罗索亚，你们不会是打算道歉吧？和一只混血种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男孩的声音刺耳又大声，不少幼崽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关你什么事。”    一颗球径直踢过来，结实地砸到布鲁克的脑袋，没能躲开的男孩“哎呦”一声，捂着脑门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到地上。    离他很近的余千星感受到地面的颤动，眨巴着眼退后一步。    他好胖，果然像小山一样呢。    布鲁克气出牛叫，涨红着脸想看看是谁暗算自己，结果发现罪魁祸首居然是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晃着尾巴走过来，朝他努努嘴：“喏，你也站不稳。”    “噗——”    余千星觉得阿尔伯特简直酷毙了，一瘸一拐地缩到他身后，眯着眼噗嗤噗嗤地偷笑。    兽人相当重视血统，所以当年莉莉雅女士选择和联邦人类结婚时，受到许多家族的嘲讽，正如布鲁克的父母般，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对一位女士的鄙夷。